“镇压反革命运动”中的康庄
刘荣道文/图
从建国一周年的年冬季开始,党中央一声令下,全党、全国、全军立即大张旗鼓地掀起了雷霆万钧的“镇压反革命运动”高潮。那是一场既轰轰烈烈又脚踏实地的政治运动。(图1)
截止年底结束,取得了巨大辉煌的成功,达到了国家的预期目的:
——党和国家的权威空前牢固地树立起来了,使全国人民万众一心、敢于理直气壮地排除多方面干扰、而扬眉吐气地“心向共产党一边倒”!
——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残留下的反革命势力和他们妄图实现“东山再起、光复大陆”的梦想;也给了国民党派遣、蛰伏到大陆的特务们以毁灭性的打击!当时,盘踞在台湾的国民党反动派,利用晚上的时间,连续不断地用飞机,把“训练有素”的美蒋特务,运送到福建省沿海,跳降落伞回到地面,在山地、丛林地带藏匿、隐蔽下来,伺机进行破坏活动。(图2)跳伞的时候,特务伞兵们以地面上的多个“篝火堆”为引领目标准确降落。点燃篝火堆接应的人,就是当地被打倒的恶霸和地主们。
——曾经在旧中国大地上横行霸道、杀人不眨眼、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土匪、老缺、杂牌兵和恶霸等,被镇压、消灭殆尽。(图3)
——特别是彻底干净利落地歼灭了在旧中国恣意泛滥、为非作歹了几百年形形色色、五花八门的社会毒瘤“反动会道门儿”。捉拿、剪除了他们的“朝廷”(即各“道首”们自命、自封的“皇帝”)(图4)。每个“朝廷”都拥有几百、几千自己的“国民”(道徒);有“官衔齐全的‘丞相、大臣、元帅、将军、正宫、西宫、东宫和后妃’等”;(图5)“朝廷”随意“降旨”即可杀人和强奸幼女;“朝廷”的“皇宫”、宫内摆设以及各色人等的“行头披挂装束”等,先向社会公展亮相,再被悉数捣毁或付之一炬。
那些常年饱受欺凌、侮辱,被残酷压榨下的无辜、善良、可怜的男女老少“道徒们”,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救出“火坑”。一夜之间获得了“人的尊严”和“自由之身”。
——举国上下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团结大局面;开创了一个“新中国新气象”、一派“欣欣向荣”的太平盛世景象!
设在康庄的清平县委县政府,第一时间就成立了由县委书记、县长分别任正副组长,由公安局、检察院、法院和武装部负责人为成员的“清平县镇压反革命运动领导小组”,严格执行、把握党中央的政策、“步步为营”地紧跟党中央部署,把运动逐渐推向深入。
每次的“审判大会”上,恶贯满盈的犯罪分子们,被五花大绑、成排地跪伏在主席台前的地上。乡亲们看到的是,他们那平日、常年趾高气昂“天爷爷老大我老二——不可一世”的淫威,被一扫而光,变成了扶不住的一滩“烂泥”。(图6)
“审判大会”结束,一杆人犯各有“归宿”:其中背负一条和数条人命的“杀人魔王”们,被“验明正身押赴刑场,执行枪决!偿还了血债!(图7)没有命案的犯人,被关押回监狱,继续服刑,强制劳动改造,直至刑满释放。
每次审判大会结束,满大街张贴了《清平县人民法院审判大会布告》。
那些《布告》,是召开审判大会的前一天印刷好的,用的是“两开大小的新闻纸”。主持人宣布“审判大会结束”的刹那,早安排好的专职工作人员立即同步分头前往街巷张贴:先踩着板凳往墙上刷完浆糊,再把《布告》贴上去。但是,争相抢看、先睹为快的父老乡亲们,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那里了,工作人员一“撤”,立马围上去“一饱眼福”。《布告》上显示:不论犯人多少,死刑犯,都被排列在了前面,名字上均无一例外地被打上了红色的“×”;紧接其后的是全部犯人的名字,以罪恶大小、刑期多少为序,依次先后排列。“镇压反革命运动”期间,每次张贴的《布告》都是两张,因为犯人多写不开。
我当时在“康庄女子完小”(清平县小学)念二年级,也挤在《布告》前面“滥竽充数”(我认字少,对《布告》上的字念不下来看不懂),但是我生性好奇,渴望弄明白“是怎么回子事儿”。那咋办?我只好“眼观六路、耳听八方”地捕捉大人们传递、流露出来的相关信息:聚精会神地倾听他们用手食指点着《布告》上的名字、唏嘘啧啧地“发表”阵子感慨;享受他们那溢于言表、扬眉吐气的喜悦神情。
死刑犯们被依次宣判“判处死刑、立即执行”完毕,武警们立刻给“靶子”们的背上插上了高高的“亡命旗”。(图8)。有的“靶子”已经是面如土色、全身痉挛、虚脱地摊在地上了,被押赴刑场的时候,武警们只好把他们拖、拉、拽到“乱葬岗子”,沿途上留下了“靶子”们的鞋袜和污物。那年代还没有汽车,所以从提监、收监犯人和把死刑犯押赴到刑场,都是武警步行完成。所以为了方便把死刑犯们“押赴刑场”,总是把“公审大会”主席台搭在乱葬岗子附近。
性格使然,我是两次“枪决死刑犯”的目击者。
第一次是在康庄城墙内侧的东北角儿,击毙了9个。那里是闲散的空地,离住户人家较远。“审判大会”主席台背靠城墙,搭建在东城门里侧、向北70米的地方。
第二次是在“乱葬岗子”,击毙了16个。主席台搭建在南城门里侧、向西50米靠城墙的地方。“乱葬岗子”的精准位置:现“康庄大道”和“东六路”最北端交叉口向南米注意路东、康四和康五搭界的地方。后来被当成了“宅基地”,分给几户儿社员了。
枪决犯人的这种“刺激尖锐的场面”,对人们具有强大的吸引力,特别是各年龄段“大胆儿”的男同胞们。就连如我刚上学的“熊孩子”们也不例外。
“赶明儿咱看‘枪毙人儿’的去吧?”家住监狱附近的发小提前获得了消息,就及时“传达”给我们。
“去!”兴奋不已地发小们异口同声地说,“在哪里?”
“南城门里西侧。赶明儿8点咱们去‘监狱’门口集合行吧?”
“行,一言为定,不见不散。”
发小们第二天提前就到达了设在“盐店胡同”(在康庄老街里中段路南,比一般胡同宽一倍,南北方向)路东的“监狱”大门外。8点半,犯人们被荷枪实弹的武警们,“前呼后拥”着鱼贯押解出大门。先左拐向南,进入“王家小街儿”后再向东,至“东十字街南北大道”右拐,向南多米就是“审判大会”会场。
一路上,半大小子们就紧跟着长长的队伍,有的在左右两侧,有的在后面,一个个像敏捷的“猴子”似的“前窜后跳”,“万分好奇、各取所需”地大饱着“眼福”。因为“审判大会”多是在星期天召开,所以如我和发小们的男学生们,才能得以如愿以偿去“看枪毙人儿”的。
“审判大会”宣布结束的时候,几百与会的观众提前或立马趋之若鹜、“潮水般地”涌向“乱葬岗子”,去选择最佳位置,因为“审判大会”的“看点”即将上演。16名死刑犯们被押赴到乱葬岗子,被强行按跪成一横排;被拔掉脑后的“亡命旗”;射击手们在自己的“靶子”身后一米远的地方,和“靶子”们平行站成一排;“指令”一出——
“呯!”结束了“靶子”们罪恶的一生。虽然只是一声枪响,实际上是16名射击手们,同步扣动了扳机发出来的。
行刑的那一刻,也是“审判大会的‘高潮’所在”,每个“观众”都争先恐后地向前拥挤,想亲眼看到和看看清楚那真实、“精彩”的过程呈现。
唉?发小们被挤到哪里去了?怎么一个也看不见?嗨!甭管他——彼时彼刻,我已经顾不上他们了。而是确保自己牢牢地占据着“观众”们最前排的中间、距离枪手两米的地方就足够了。
所以我敢说:“我看到的‘画面儿’最清楚、逼真”。但是,众所周知:被行过刑的死刑犯们那种“血腥、扭曲、狰狞、恐怖、怪异、骇人的众‘生相’,肯定会让尊敬的读者们感到不舒服的。所以我选择:略。
因篇幅所限,本文该结束了。但是突然想起了,我们在68年前的年做过的一件事,必须得介绍给读者——
做那件事的时候,我们才8—9岁读二年级,是学校(女子完小)安排我们做的,所以并不知道“做那件事是出于什么目的”?
直到68年后的今天,我恰巧写了本文,才突然发现了“个中缘由”,让我恍然大悟:“原来当时学校作那样的安排,完全是因为‘支持镇压反革命运动’的政治需要”。不知道这算不算是“巧合”?
——学校要让小学生们演一个“小话剧”《蚂蚁抬米》,剧本是个成品。剧情:
福建省沿海一带,一个美蒋特务跳降落伞到达地面后,本想在一个小渔村潜伏下来,但是我们的“边防军”盘查严紧,让特务们闻风丧胆、无法得逞。本村被打倒的恶霸地主们就想出了一条“妙计”:趁黑夜把特务藏匿到村外的一个“古墓坟窟”里安顿下了。光安顿不行啊,特务得每天要吃饭喝水呀。于是地主又安排自己的老婆,每天给特务送一次食、水,让他三顿饭“享用”。时间长了,坟窟里的米饭让“蚂蚁侦查兵”给“截获”了。对这种“唾手可得”的美味,蚂蚁岂能轻易放弃?便喊来了同族们开始穿梭来往地把米“抬到”自己的“蚁穴”里去。这就是剧名《蚂蚁抬米》的来历。
少先队员“海娃”和“十兔”,在星期天去地里“逮蚂蚱”的时候,发现了“蚂蚁抬米”的奇观后很意外,遂本能、好奇地寻找“米源”,竟发现“米是蚂蚁们从坟窟里抬出来的”,非常震惊、恐惧!让他俩“幼小纯洁的心灵百思不得其解”?正当他俩想弄个水落石出的时候。突然发现地主婆从远处走过来了,且边走边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。海娃和十兔立刻警觉起来,蹲下身子互相使了个眼色,急忙躲进庄稼地里隐蔽起来。从庄稼缝儿里悄悄地盯着地主婆的一举一动。
地主婆来到坟窟边后,前后左右地顾盼了一番,确定四周“没人”。便向坟窟里送去了“暗号”——3次拍手,每次3下。
海娃和十兔不敢大口呼吸,瞪大眼睛盯住坟窟——啊,快看!居然从里边钻出一个弯着腰、满脸胡茬的活人来!他直起腰,像“打太极拳”似的伸胳膊踢腿几下,就坐下“大快朵颐”起来。海娃和十兔的心“怦怦”地几乎要“跳”出来了!
看着地主婆走远了,他俩飞速抄近路奔跑到村里,给“边防军”报了案。“兵贵神速”,在俩小英雄的带领下,边防军迅速出击,“人赃(发报台)俱获,”把特务、恶霸地主和地主婆一一网打尽。
剧中人物和扮演的学生:
海娃——王西籍;康庄三街人,年生。十兔——我;康庄四街人,年生。地主婆——郭清连;康庄三街人,年生。特务——李广太;康庄五街人,年生。俩边防军战士——已经没有印象(年代久远,且两位的“戏份儿”较少)。
我是第一次学当演员,是导演郝福臣老师找到的我。我感到特别的幸运、幸福!但是,哪成想却给我留下了终生的意外、尴尬、无奈和遗憾;
在排练过程和最后彩排的时候,郝老师一直夸我“表现得很棒”。但是,在清平县政府大礼堂正式演出的时候,却让我“砸了锅”!什么情况:“真糟糕——我的裤子老往下掉!害的我频频往上提裤子!”现在想,那就是“腰带没扎紧”呗,还能有别的情况?紧一下腰带不就搞定了吗?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??
唉!现在说这个,只是毫无价值的“事后‘竹竿量’”而已;退一步讲:“爱咋咋地吧,别让这种‘无力回天’的过错折磨自己了。毕竟当时的我才8虚岁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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